文中所示的“中国剪纸技艺发展脉络图”(参看图例),是在许多学者对中国剪纸技艺发展过程研究以及当代田野探访成果基础上的一个综合体现,是对中国剪纸技艺千百年来发展脉络的一个简略图示,它不是一个精准严格的结构,是为直观呈现剪纸技艺发展过程中民众参与、用途范围、品类数量、技艺水平等方面变迁而描绘的一个笼统的综合信息轨迹,用以说明中国的剪纸技艺发展历史的悠久,尤其是在刚刚过去的一百多年间(图表中粗线条实线部分),剪纸技艺在各种时代波澜中,盛极而衰,不断跌宕流变,直至今日仍然是有着众多参与者、被文化艺术领域长期关注的技艺品种。这个脉络图也直观地显示了中国剪纸从原生态转入新生态过程中所历经的曲折,同时也侧面地呈现了中国剪纸艺术生命力之顽强。 从脉络图中可以看到,原生态阶段,剪纸技艺呈稳定且持续向上的发展过程,这是由中国社会长期处在相对稳定的农耕文明状态所致,这种稳定成就了包括剪纸技艺在内的中国其他许多民间手工技艺从萌芽走向高峰。现如今,在城镇化不断推进的过程中,农耕文明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过去,孕育和承载着剪纸技艺的文化原生态一去不复返了。经济的高速发展,在对经济利益片面追逐的情况下,又一度影响了剪纸艺术生长的向上趋势。但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生活条件逐渐优渥之时,加之文化政策的导向,文化领域的呼吁,互联网时代带来的全球视野被打开之后,反而的,对古老文明的怀恋之情日渐复现,具有新时代气息的新剪纸样式不断涌现的同时,对传统剪纸的回溯以及致敬式作品不断产出,一个新的生态阶段正在被越来越清晰地勾勒出来。由社会转型所引发的新生态逐渐建构过程中,剪纸技艺在低谷区徘徊良久,虽然没有触碰底线,但其挣扎的态势非常明显。
从先抑后扬的大趋势看,借助迭代理论来解读,这个阶段的水平显然是在构建新的“初始值”,是下一个迭代的开始,并且是站在上一个初始值肩膀之上的。换个角度看,它是螺旋上升过程中的一个新的起点。若果真如此,则非常地乐观了。一个成长发展了上千年的技艺,面临生态转换的大环境(且新生态自身也在不断地自我调试)及其演进过程中,能够不断在生态中磨合,适者生存,从而成就了我们看到的剪纸技艺现状。这其中有历史的积淀,也有一路走来各种肩扛、挟带的印痕。
近年来,在文化复兴的大潮中,一些新的民俗风尚逐渐兴起,剪纸开始走进都市环境,以既熟悉又新异的面貌出现于各类场景。传统新年之际,除了民居、店面门窗之外,西餐厅中、飞机的舷窗上、超市卖场里、春节晚会现场,这些完全不是原生态中的场域,出现了代表年节喜气的红色剪纸。曾经辉煌的中国新年符号在你猝不及防之时,借着春节或其他传统节庆之际,虽然不及曾有过的那般辉煌与壮观,却也再度形成了极其美好的年节点缀。这个曾被摒弃、嫌弃的符号,在现代都市之中被重拾的现象还不仅限于节庆活动,一些国际知名品牌在中国市场进行产品落地时,也常常贴上剪纸这个本土化标签。一些对外的国际交流活动中,剪纸也是一个非常讨巧、讨喜、有中国故事的交流工具。中小学美术课程中,手工技艺的学习也常常有着剪纸的身影。社区文化活动中,也不时地出现涉及剪纸的主题活动……。虽然这些带着都市新风尚情调的剪纸与传统剪纸在题材上、手法上、技材上都有所不同,但其中洋溢的中国风格和文化气息仍然一脉相承,一些新剪纸的造型语言和应用方式,甚至披上了时尚外衣,令人耳目一新。于都市之中,剪纸的乡土味道被重新诠释,玩出了新的花样。
同时,新一代的学者们,对剪纸技艺的关注热情比以往更加显著,学术成果也越来越丰富。通过对600多篇近些年来发表与剪纸技艺相关的文献进行梳理,其中大多为针对剪纸技艺状况、民俗内涵、艺术特色、地域品类的探究,但也有近一半内容涉及针对剪纸技艺未来发展的思考与建议,包括了传承策略、市场开发、传播教育、理论研究等多个方面。从文献数量的增长、关注视角的多元、深入程度的拓展来看,充分体现了学者们对剪纸技艺重新焕发的重视程度,以及对未来发展、再攀高峰的期盼之情。
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后文简称《意见》),要求各地区各部门结合实际认真贯彻落实。《意见》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层、更持久的力量。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增添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内心深处的自信和自豪。……要从坚定文化自信、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切实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作摆上重要日程。重点任务包括七个方面:深入阐发文化精髓、贯穿国民教育始终、保护传承文化遗产、滋养文艺创作、融入生产生活、加大宣传教育力度、推动中外文化交流互鉴。
新国策的颁布,对于剪纸这门古老技艺的进一步发展来说,是一个大大的利好,意味着新生态开始迈向了更加成熟的阶段。在历经云谲波诡的新生态初时期震荡后,文化发展的大方向初步形成,对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扬成为了民族自信和自豪的象征。在这样的时代契机下,是否能够确立攀登剪纸技艺下一个高峰的着力点,是否能够触发爬坡引擎,取决于厘清现存问题,构建破解思路,形成推进策略,并积极落实与推进。
从民间的自发、学者的自觉到政府的激励,剪纸与其他传统民间技艺一样,迎来了发展的春天,都市与农耕文明间的交替赓续,是新生态的转换,也是“复现”与“再生”的起点,复兴的光芒已经照进了当下。
信息来源:
陈青,王蒙. 论传统剪纸技艺的时代再生[J].美术,2019,(06):116-119.